6月10日下午1时，烈日当空。
广州海珠区凤阳街康乐村，窄小的街道上偶尔有人骑着单车经过，道路两旁则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种“专业女装、针织、连衣裙等找寻客户”的牌子，每块牌子旁都坐着等待有人下订单的工作人员。
广州一直是国内服装产业的主要供应地，也是国外服装的主要加工地，在海珠区的大塘村、康乐村、上涌村一带，聚集了近20万打工者。曾经每天有不计其数的成衣从这里完成制作，送到全国各地的服装城和外销市场。康乐村一带的街巷里，集中了近万家由广州中大布匹市场衍生出来的小型制衣厂。
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影响，如今的广州服装市场尚未恢复元气，早该进入旺季的制衣业却经历了“3月没工人，4月没订单”的尴尬，但《工人日报》记者在实地采访中发现，虽然面临困境，但从业者对未来依然充满信心。
“总会好起来的”
“要下单吗？稍等一下。”来自湖北仙桃的何女士的儿子见有人来，熟练地挽留着客户。
4月初，何女士一家与老乡们一起包车回到广州康乐村，他们在这里已生活了7个年头。因为没活儿干，一起来的老乡有的回了老家，和老公商量后，何女士成了工厂里唯一留下来的工人。虽然摆地摊以来没接过订单，但她还是坚持每天出摊，“出来就有希望”。
和她一样坚持的，还有来自浙江的李老板，他在康乐村经营一间面积不到200平方米的制衣厂。他告诉记者，厂里以前有20多人，主要做来料加工，客户都来自隔壁广州轻纺城和中大布匹市场。因为没有订单，工人都走光了，厂房里空留30多台擦得锃亮的缝纫机。每天早上9时，他准时把工厂的门打开，下午6时准时关上。他每天打扫厂房、擦亮机器，期待能接到订单。
疫情前，工厂每天订单都排得满满的，经常需要加班到夜里11时。
“以前，我很羡慕朝九晚五的生活。现在，闲下来反而不快乐了。”李老板的妻子在一旁苦笑道。李老板说，自己每天坚持开门，是觉得坚持就会有希望，“总会好起来的”。
“助人亦是助己”
相比于李老板的临街厂房，来自湖北荆州的韩先生把工厂设在更加窄小的握手楼里，没有临街的招牌招揽客户，只得在厂房所在巷口打出“诚寻客户”的牌子。
他告诉记者，自己经营着一家30人左右的制衣厂，主要给客户做来料加工。工厂在康乐村算是规模较大的，现在工人走了将近一半。每个月厂房的房租和工人的房租，让他感到压力特别大。原本可以遣散所有工人，节省下工人的住房租金来减轻压力。但乡邻跟随自己打拼多年，不管多大压力都要同舟共济。说起这些时，他转过了脸。疫情缓解后，房东给他减免了一个月租金，减少些许压力。
与韩先生并排摆摊的是一位20多岁温姓小伙子，是这群摆摊揽单的人中最乐观的一个。
“偶尔有接到订单！”温姓小伙子告诉记者，自己还没成家，没有负担，想留下来和老板共克时艰，“助人亦是助己”。
而受疫情影响，中大纺织商圈停摆了一个多月，对服装下游产业链产生影响。
广东省服装服饰行业协会相关负责人分析称，疫情对服装行业的冲击可能会持续到8月份，企业流动资金及费用压力非常大。截至目前，广东省重点纺织服装专业市场开市商铺数虽已超过六成，但采购商客流下降、商品流通不畅、流动资金紧张等一系列问题仍然困扰市场复苏。
订单的“星星之火”
“偶尔接到订单”，是广州纺织服装行业很多小业主的现状。
在康乐村口，林新（化名）正在店里打印着制衣纸样。占地10平方米左右的店铺摆放一台长图纸打印机和一张办公桌后，再没有多余空间。他告诉记者，档口平时只接订单，工厂在后面，是典型的前店后厂生产模式。
林新说，现在从接订单、画图到出纸样都由自己独立完成。这次缝制1000件文化衫的订单是近一个半月里的第2个订单，将由妻子一人缝制完成。
紧邻康乐村的广州轻纺城，门口处长长的快递收寄点印证着曾经的繁荣。
70后柴盈（化名）在市场里有3个档口，做出口窗帘、纽扣、成衣生意。17年前，她凭借一口流利的英语迅速打开国际市场，订单几乎都在康乐村里完成加工。
“现在已经撤掉2个档口了。”柴盈说，样品也搬回她位于佛山黄歧的家中，像她这样缩小规模“过冬”的企业主并不少。
中大纺织商圈有59个专业市场及近2.3万个商户，直接从业人员多达7.4万人，经营服装面辅料超过10万种，年交易额估算超过2000亿元。在纺织服装流通领域，广州中大纺织商圈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。经过30余年发展，这里已成为全球知名、国内首屈一指的纺织服装面辅料交易市场集聚区。
由于中大纺织商圈的批发市场全部推迟开市，下游制衣厂迟迟未能得到原料供应，影响了服装行业的复苏进度。据广东省服装服饰行业协会统计数据显示，目前服装行业有大约三至四成订单为外贸订单，内销订单接近六成。受疫情影响，来自欧美、中东等地的外贸订单被大量取消。
广东省服装服饰行业协会会长卜晓强表示，近日，广东省服装服饰行业协会将根据服装企业需求，针对性举办线下促消费行动，联合各专业市场、产业集群开展促消费活动，目前已在积极筹备中。